嬲在很多时候,用作脏词。也许正因为这一点,正人君子的字典,要进入校园、图书馆和大人物们会客室的精装词典,基于一种高尚的语言伦理,必须忽略它,至少也是轻轻带过,或者含糊笼统一下了事。但在实际生活中,在马桥人那里,嬲是一个使用频度极高的词。一个人一天下来,说几十个甚至几百个嬲字司空见惯——他们不是按照常用词典来生活的。
嬲字在马桥有多种用法:
(1)嬲,声发阳平,表示粘连的意思。比如把信封口粘好,他们就会说:“把信封嬲好。”对浆糊、胶水的调粘性质,他们就会说,这些东西“巴嬲的”或者“嬲巴的”。磁铁石,即“嬲铁石”。鼻涕虫,即“嬲泥婆”。
(2)嬲,声发阴平,表示亲近、亲热、纠缠、肌肤粘贴鬓发厮磨的状态。
“放嬲”,意思是同别人亲近和亲热,是主动型的。“发嬲”,是以某种神态诱导别人来与自己亲近和亲热,多少有被动的意味。这些同多用于小孩与父母、女人与男人的关系中——一个少女在热恋中,对她的情人总是“嬲得很”。她的语气、目光、动作等等,可以使人联想到浆糊和胶水的性能。
(3)嬲,发上声,意指戏弄、逗耍、理睬、干予等等,与普通话中的“惹”字意义相近。比如“不要嬲祸”,“不要嬲是非”等等。马桥人还说“三莫嬲”,一是小的,二是老的,三是叫花子。意思是这三种人很难缠,最好不要与他们发生交往,更不要与之冲突,即使有理也要让三分,远远躲开才对。
这也是人们对待浆糊和胶水的态度,害怕一粘上就不易解脱,落个狼狈不堪。可见“嬲 ”字虽然用法多变,但内在的义蕴还是一脉贯通,有引伸传接的轨迹。
(4)嬲,发去声,意指两性行为。北方话中也有类似的词,比如“肏”,发音cào ,后来在很多文字作品里多误认为“操”。一些在北方当过兵或混过生活的人,把这个词带到了南方,带到了马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