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政治思想家马基雅维利在西方乃至全世界都备受关注,被认为是“第一位使政治学独立,同道德伦理学彻底分离的人”。本文认为,马基雅维利并非只讲政治权术,而全然遗忘了政治背后的道德,他清楚政治行动主体背后把玩权术的道德风险,同时,他也不把当时社会、宗教的善恶标准作为唯一的道德追求,而将更高的道德标准置于国家治理的层面。由此可知,马基雅维利拥有一套自己的政治道德观,并且值得我们去重新思考与探索。1 马基雅维利的权力逻辑《君主论》中马基雅维利可谓是直白简练,甚至有些明目张胆地宣扬了自已的权力学说。在第六章“论依靠自己的武装和德性获得的新君主国”时,马基雅维利指出,如果革新者依靠自己并且能够对人们采取强迫的方法,那么他就很少有危险,所以说“所有武装的先知都取得了胜利,而没有武装的先知都灭亡了。”[1]武装的重要性不仅在于它有助于击溃敌人,而且在于当潜在君主的权威失效时,它能借助严刑的威慑力或以暴力的方式帮助君主强迫信仰动摇的人民就范。除了借助武力之外,马基雅维利还宣扬要以邪恶之道获得君权。如,取得叙拉古的统治权的西西里人阿加托克雷为人野蛮残忍,劣迹斑斑,他屠杀市民,出卖朋友,缺乏信用,毫无恻隐之心,没有宗教信仰。然而马基雅维利认为,虽然他不能赢得光荣,但是“如果考虑到阿加托克雷出入危殆之境的能力和忍受困难的大勇,我们就觉得,没有理由认为他比任何一个最卓越的将领逊色。”[1]在第15章“论君主受到赞扬或者受到责难的原因”中,马基雅维利指出自己对于这个问题的讨论与别人不同,可能会被认为“据傲自大”。他指出,虽然慷慨、乐善好施、慈悲为怀、言而有信、矜傲不逊、稳重虔诚等优良品质值得褒扬,但是也需要意识到具有并保持这些品质并不被人类的条件所允许。同时他在《君主论》中也讲到一个人如果是为了挽救自己的国家而去作恶,那就不必因此而感到不安,相反有些事如果看起来是善行,但是君主一味去做也会自取灭亡。当然,马基雅维利在此并不是鼓励作恶,因为人类条件不允许君主能够全部具有优良的品质,所以他指出有的恶行是应该要避免的,特别要警惕那些使自己亡_的恶行,但是如果不能,君主可以听之任之。如果仔细品味马基雅维利上述所言,将会得出一个结论:马基雅维利的权力学说并不是“劝人作恶”的,一味地贬低他的观点是非常草率的。他并没有否定“善行”的正当性,只是在一定条件下他赋予了权力以合理性。马基雅维利的权力意识产生于意大利面临的危难之中,其目的在于依靠强大的君权来实现国家的统一与强盛。纵然如此,是否就能为无道德的暴行做无罪的辩护?毫无疑问答案是否定的,而且马基雅维利自己的回答也是否定的。马基雅维利认为人们“实际”怎样生活与“应当”怎样生活之间是有很大的距离的。一个人必须要有一个正确的认识,否则他不但难以保存自我,甚至还会导致毁灭。所以,“一个君主如要保持自己的地位,就必须知道怎样做不良好的事情,并且必须知道视情况的需要与否使用这一手段或者不使用这一手段。”川在上文中所提到的残暴的阿加托克雷为例,是不能够称作有能力(virtu)的。以这样的方法只是可以赢得统治权,但是不能赢得光荣。因此,我们并不能断定马基雅维利是鼓励恶行与暴力的,他并没有欣然接受无节制地使用暴力、采用诡计,而是主张在采用残暴的手段时应当“妥善使用”。而阿加托克雷这类人之所以能够长时间地在他们本国安全地生活下去,本国公民也从没有阴谋反对他们,其原因是他们妥善地使用了残暴手段。但是,对于权力的合理性证成是否应该采用“目的证明手段”这一方式也是有待于我们去重新思考的。因为从马基雅维利的字里行间不时地流露出他的双重面向。“我们即使不把那个老派简朴的观念推翻,也至少应该对此做出重大修正。如若不然,对马基雅维利的曲解将会持续暴露后世传播者的无知与盲从。”[2]但是有一点我们必须承认的就是在某一特定时间,仅凭某一单个人的意志并不能决定或者大规模变更国家的权力组成和基本运作方式,这其中涉及到许多社会、历史等的复杂的现实因素。国家权力运行的合理性界定标准根本还是取决于是否实现有效的治理,并促进社会的进一步发展。2 超越于寻常善恶标准的政治道德马基雅维利的政治理论之所以让人产生非道德主义甚至是反道德主义的印象,是因为他对于道德和德性标准有不同的理解。2.1 virtu涵义要更为清晰地理解马基雅维利对政治与道德关系的判断,首先要把握他所使用的virtix概念的内涵和用意。但是马基雅维利自己至始至终没有明确将这一古老的拉丁语概念进行清晰的界定。从其对此概念的使用来看,virtu被运用于多种场合或语境,指代各种互不相同、甚至相互对立的性质,包括指代事物的自然属性,能力,美德,品行等等。“从马基雅维利的virtu概念所蕴含的复杂含义来看,他并不像克罗齐所说的那样,在政治上持有‘道德厌恶’的心态,相反,他不仅谈到了道德生成问题,而且对政治领域中的道德问题予以关注。”[3]只是当vll"tU被用于指向能力时,它很少涉及道德价值判断,这就导致了从能力上获得认可的vlrtll受到道德意义上的批判。正如上文中提到的阿加托克雷的例子,他依靠自己具有常人莫及的非凡能力,持久保有君权,堪称为卓越的将领。可以看出马基雅维利更注重能力意义上的virtu,并以此来为道德的不完善来做辩护。总之,马基雅维利对virtu概念使用更接近于亚里士多德的区别于道德德性的理智德性,特别是实践智慧这一德性概念,我们可以大致将其理解为一种具有历史过度特性的“政治德性”概念。来源:管理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