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惠王是个记仇的人。
也不怪他,本来他这周王做的好好的,突然有人把他从宝座上硬生生拽下来,还被迫流亡了一年多,搁谁谁不生气?
王子颓死了,他觉得气还没出,卫国助纣为虐,是不是也该修理他一下?
打卫国可是不容易,怎么办呢?
乘周惠王纠结的当儿,我们再来看一下国际形势。
公元前671年,楚成王将临近周国的屁股大一片地儿献给了周惠王,周惠王这个高兴啊,赐给楚成王一块祭祀祖宗的干肉,那时候叫“赐胙”,对于诸侯来说算是最高礼遇。镇尔南方夷越之乱,无侵中国。什么意思呢?也就是说他承认了楚国南方霸主的地位。
齐桓公一看,周王这家伙是给点好处就卖乖呀,这不行,公元前667年,齐桓公、鲁庄公、宋桓公、郑文公、陈宣公在幽邑盟会。告诉你,能主持联合国大会的只能是我齐小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周惠王觉得机会来了。
联合国大会开的正热烈,周王的特使到了,带来了周惠王的诏命:
(一)命齐桓公为侯伯。也就是说,周王室不但默认并且正式册封齐桓公为霸主。
(二)讨伐卫国。
不磨五斗麦子,不去叫个驴。齐桓公对周惠王这种“先给好处再派活”的作风早已经习惯了。啥叫尊王,王下的令你照办,这就是尊王。再说,油水铁定不少捞,为什么不干?
此时,卫惠公已薨,太子赤嗣位为卫懿公。
卫惠公虽然心狠手辣,但实话说他做的还算不错,在他的治理之下,卫国依然保持着二流偏上的水平。卫懿公就不同了,这家伙没有夺嫡的压力,整个一个官二代加富二代。他有个爱好,他爱玩鸟。什么鸟?鹤。
鹤长的漂亮又爱干净,确实招人喜欢。武则天不就弄了个“控鹤府”吗,养了七十二“羽士”,说白了,就是她的后宫。到了宋朝,林逋以梅为妻,以鹤为子,留下了许多佳话。这老先生一生未娶,是个隐士,独往独来的,有些爱好,谁也不影响。卫懿公就不同了,他是国君,国民的吃喝拉撒睡,哪样不得他操心,玩鸟能玩出国泰民安吗?
公元前666年春天,齐桓公出动六百乘战车,浩浩荡荡杀奔朝歌而来。
六百乘,比朝歌的总人口都多,卫懿公吓尿了都。
小舅爷,别打了,我给你几只鹤好不啦?
按辈分,卫懿公该叫齐桓公小舅爷。
滚球吧!
那,我再送给您几个美女?
滚球吧!
那什么,我把城门打开,看啥好你随便拿。
这还差不多。
齐桓公纵兵入城,抢了个盆满钵溢。
还军的时候,有个人跪在路边求见齐桓公。不是别人,正是卫懿公的大儿子太子开方。
请君侯带我回齐国吧。
你将来是要做国君的,怎么就想来我们齐国呢?再说了,你投齐国,跟你家长说了吗?
跟他说他还放吗?齐国富庶啊,齐国强大啊,齐侯贤明啊,齐国想扁谁扁谁,听说临淄的女闾个个都天仙似的……得,他把实话说出来了。
这马屁一点也不高级,但句句入耳,齐桓公乐开了花。
好吧,你就跟寡人走吧,从下大夫干起,指不齐还能做到卿呢。他根本没在乎管仲递来的眼神,匆忙做了决定。
经此一役,卫懿公是彻底沉沦了,整天与他的鹤泡在一起,后宫的女人他也无暇照顾了,政事全部撂给了上卿石祁和宁速。
宁速是谁啊?却说卫武公有个儿子叫季亹,封地在宁(河南省获嘉县),他们家就氏了宁。还记得宁跪吗?那就是季亹的孙子。卫惠公复位以后起复了宁家,宁速是宁跪的孙子。
卫懿公给他的鹤建了华丽的宫苑,还给它们封了爵位。这些“鹤卿”、“鹤大夫”们可是经过人事部门正经下文的,并且在财政部领有俸禄。他出行的时候,鹤大夫们全部陪王伴驾(鹤有乘轩者,为君前驱)。
卫国公卿不干了,纷纷跑到鹤苑劝谏,劳民伤财,玩物丧志云云。卫懿公头都大了,索性在鹤苑前钉了块告示:再有劝谏者,杀无赦!
剁了几个大夫拌了鹤粮之后,卫国朝野集体失声。卫懿公很得意,他哪里知道,暴风雨来临之前是会有一段安静的时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