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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五的人物轶事

王云五有记日记的习惯,所以他的自传《岫庐八十自述》是皇皇巨著,并不偶然。原书50章,100多万字,详细记录了王云五一生的各个阶段。我们看到的这个版本,是由王云五先生的公子王学哲节录而成,只有20余万字。虽然大量的史实无缘过眼,但窥一斑而知全貌,这本书总算对王云五的传奇人生有一个大概了解。

离港赴台

1948年11月26日,王云五携带家眷自南京飞往广州,独居广州亲戚家,“以二三个月时光,撰著两年半之从政,十余万言”。他的夫人和子女在广州稍住几天,即转赴香港。1949年1月上旬,王云五到香港探视亲人,并密切观察国内局势发展,考虑今后的去向。1月底,返回广州收拾行李,迁居香港。2月上旬“参政会”副秘书长自台湾发函,劝王云五赴台。4月,王云五以探望大儿子学理为名,飞抵台北,其实是要考察一下台湾是否可作为他的久留之地。经由国民党“总裁办公室”秘书长王世杰从中联系,王云五到台北的第三天,便奉下野总统蒋介石之召,上阳明山拜晤,会谈约5小时。蒋介石希望他赴英讲学后勿久留海外,若愿意迁居台湾,可就近办咨询,或办个小书局,从事出版业。王云五答应赴英讲学后即迁往台湾,至于办小型出版社,若有必需的启动资金,马上可着手进行。蒋介石对他的表态感到满意,答允给予适当资助。

5月,王云五开始筹设“华国出版社两合公司”,先后投入筹办资金新台币20万元,其中他和亲友出资5万元,蒋介石拨款15万元。12月25日,华国出版社在港、台两地同时开业,王云五任社长,另聘若干人作助理。这个出版社尽管是民营的,但其中有蒋介石的拨款,因此,必然在出书方针上坚持反***立场,这一点王云五本人也不讳言。1950年,王云五的多种译著由该社出版,大多是一些适应冷战需要的宣传性读物,没有多少学术价值。尽管王云五宣称要“以工具书为维持营业之基础,教科书副之”,但除了《王云五综合词典》于同年4月出版之外,该社在工具书和教科书的出版方面没有取得多少成果。由于译印的新书滞销,在港机构被迫于1951年12月撤消,而在台湾出版的书则缺乏对岛外推销的途径,华国出版社的处境颇为艰难。1950年,王云五居住在香港,间或飞赴台湾,处理与华国出版社有关的事宜等。在港期间,王云五还撰写政论时评多篇,发表于《自由中国》半月刊等杂志上,加上迁台后发表的若干篇政论文章,后来编为《岫庐论政》。

与华国出版社在港机构有连带关系的,是“自由人”组织的成立和《自由人》三日刊的面世。由于国民党统治在大陆完全失败,部分坚持反***立场而对台湾当局持观望态度的迁港人物集议对策,时常利用国民党租借在铜锣湾的房屋集会,以“自由人”自命。王云五因主持华国出版社在香港的事务,被推为“自由人”的召集人。但是,在《自由人》即将创刊之际,王云五却决计迁居台湾。这主要是因为,蒋介石在1950年3月1日恢复了“总统”职务,台湾当局屡屡邀请王云五赴台,欲再次启用他这位“社会贤达”,让他继续扮演好政治花瓶的角色,并想利用他的影响力间接控制从大陆到台湾去的文化人。

1951年1月3日,王云五飞抵台北定居,1月9日即被聘为“行政院设计委员会”委员,5月被聘为“总统府国策顾问”,月薪1000元新台币,经济待遇相当于一个特任官。12月被聘为“行政院设计委员会政制小组”第一小组召集人,另三个小组召集人分别为张群、邱毅吾、张厉生。同年4月,因女儿在美国住院动手术,王云五向台湾当局函告困难情状,“行政院”院长陈诚特批1000美元。由此可知,国民党当局对王云五格外照顾,对他发挥政治影响寄以厚望。然而,王云五虽有些官方赐予的名誉职务,毕竟还没有担任实职,潦落之感仍萦萦于怀。

赴台后的最初几年中,王云五以写作、演讲等为主,议政参政为辅。他在这一段时期的写作,基本上以撰写文章为主,内容涉及政治、管理、教育、为人等各个方面,分别发表于台、港杂志。他还编成《中国史地词典》 《英文成语新词典》。此外,他还有大量译著。值得一提的是《美国全史》,这是一部长达130余万字的巨著,王云五从1953年6月中旬起翻译,历时三年才译毕,用龙倦飞笔名,由台湾商务印书馆出版。

王云五的社会文化活动和有关兼职也很多。他这一时期的社会活动,有纯文化学术性质的,也有政治性的,大多是两者兼而有之。但他参与时间最长、占用社会活动时间最多是“自由人”的活动。王云五为自由人社董事长。1952年3月15日,在台“自由人”举行全体会议,由王云五主持,对《自由人》刊物的立论态度决定为:“除积极的主张民主自由,消极的反***抗俄外,并须维护现行宪法倡导议会政治”,“凡外界对台湾有恶意攻击影响国本时,应予驳斥”,并增加刊物的新闻性和趣味性,以广销路。

1955年3月,《自由人》又捅了马蜂窝,该刊文章论及扬子公司在上海时期的贪污案,批评了孔祥熙。国民党当局很为恼怒,决定直接干涉。在国民党当局的威逼下,王云五写信给《自由人》刊物在港负责人左舜生,通知停刊决定。不料左舜生等人对国民党的专制行为颇为反感。4月29日左舜生自香港致函王云五,明确表示反对停刊。从此,香港“自由人”自行其事,不再受王云五、阮毅成等约束。《自由人》刊物坚持到1959年9月13日才宣布停刊。在台“自由人”内部也发生分化,雷震等人抨击专制统治,与台湾当局关系紧张;亲台湾当局者仍保持相互间的联系。

1950年代初,台湾国民党政权面临经济困难、人心不稳的社会现实。为了继续维持在海岛一隅的统治,1952年10月国民党“七大”结束后,即酝酿召开所谓的“国民大会”,以便借“合法”的名义加强统治。第一届“国大”召开过多次大会。王云五先后参加了第一届“国大”的六次大会,而且都是主席团成员。南京一届一次“国大”期间,王云五身为行政院副院长,主席团会议多不能参加。

一届二次“国大”于1954年2月19日在台北开幕,由胡适任临时主席,主要任务有三个,一是选举“总统”、“副总统”,二是决定所谓的《动员戡乱时期临时条款》应予延长还是废止,三是讨论监察院对副总统李宗仁的弹劾案。在一届二次“国大”筹备和开会期间,王云五还没有正式官职,表现颇为活跃。大会最后的结果是:罢免李宗仁,选出“蒋总统”,延长《临时条款》。在国民党加强一党专政、最高决策者非蒋莫属的政治背景下,这样的结果是必然的。由于王云五的“积极作用”,国民党当局对他很有好感,很想利用他。二次“国大”闭幕后不久,王云五即出任“考试院”副院长。

一届三次“国大”于1960年2月19日在台北开幕。王云五时任“行政院”副院长。一届三次“国大”原定的主要任务是选举“总统”、“副总统”。这是因为蒋介石和陈诚的任期已满,根据“国大”通过的“宪法”规定,“总统”只能连任一次,而蒋介石已连续担任两届,按“法理”没有再度竞选的资格。另一个问题是,民社党、青年党、部分无党派代表和部分国民党代表,在会前提出要实施创制、复决两权,其实质是反对国民党一党专政。而要获取创制、复决两权,前提是要否定《动员戡乱时期临时条款》。因此,一届三次“国大”主要讨论三个问题:所谓的“动员戡乱”的名称是否还有必要维持?创制、复决两权应否由“国大”行使?总统能否连任一次以上?

这些问题首先在“国大”第一审查委员会修改临时条款整理小组讨论,然后提交大会讨论、表决。3月7日,在国民党操纵下,推定47人的整理小组,王云五为召集人。王云五以主持人的身份,提出“动员戡乱”名称不变,“总统”可以连选连任,创制、复决两权留待以后解决。整理小组的这次会议,意见颇多分歧,勉强达成一致意见,通过王云五所提建议。3月11日大会开始后,反对意见仍然很为激烈。这时,王云五突然起立,朗声发言,重点在于说明创制、复决两权必须拖延行使,但到时候必定能够行使,并以自身来自工商界,说话向来算数为保证。王云五的“在官言商”,以商喻政,让与会代表吃了一惊,众皆愕然,面面相觑,知道再争吵也不会有结果,这位“矮个子白发老人”代表的是国民党当局的观点。既然创制、复决两权还有“研究行使”的一丝希望,于是持不同意见者也就缄口不言了。3月11日的会议修改了《动员戡乱时期临时条款》,对“总统”连任问题作出新的规定:“行宪首任总统,不受宪法第四十七条连任一次之限制,连选得连任。”这一条显然是特地为蒋介石而修改的。3月12日,国民党临全会推定蒋介石和陈诚为“总统”、“副总统”的候选人。3月21日蒋介石再度当选“总统”,3月22日陈诚蝉联“副总统”。由于“行宪首任总统”可以不受限制地连选连任,蒋介石先后***连任五届“总统”。而第一届“国大”1948年在南京举行过一次,此后在台北举行了多次,一直没有改选代表,被台湾人民讥称为“万年国代”。

关于解决两权行使问题,一届三次“国大”通过了王云五拟写的《临时条款规定设置机构之组织原则》,规定在适当的时候,召开“国大”临时会议,设立“国民大会宪政研讨委员会”,该会“设主任委员、副主任委员各一人,公推总统、副总统分任之”。这一缓兵之计,使“国大”行使创制、复决两权问题一拖就是六年,到一届四次“国大”开幕前不久,才召集临时会议。

1966年初,六年一度的“国大”又临近了。从2月1日开始召开“国大”临时会议,由王云五主持,“讨论宪政研讨委员会议定之创制、复决两权行使办法及其有关结论为议题”。最后的“研究”结果是一届四次“国大”将不解决创制、复决的两权行使问题。这自然是国民党当局的决策。

一届四次“国大”于1966年2月19日在台北召开,王云五主持开幕式。此时的王云五已不再担任政府官职,观念上也有所变化,对于自己再次入选主席团,以及两权问题拖而不决,也有抵触情绪。一届四次“国大”通过了经补充的《临时条款》。该条款明确规定,“动员戡乱时期之终止,由总统宣告之”,其实便是无限期延长所谓的“动员戡乱时期”,使国民党当局得以“合法”地加强专制统治。关于长期争论不休的创制、复决两权行使问题,该条款虽规定“国大”“得制定办法”,但又补充说明,“总统对于创制案或复决案认为必要时,得召集国民大会临时会讨论之”。换言之,如果“总统”认为“没有必要”,则“国大”有关提案不予讨论。

按惯例,“国大”一届四次会议又得选举“总统”、“副总统”。国民党提出的候选人是蒋介石、严家淦,其他各方都不提候选人。国民党方面要制造竞选的气氛,鼓动各界人士发表言论,王云五当然是其重点工作对象。王云五借国民党预定调子的宣传,对蒋、严之“贤明”不免虚言渲染,表明自己无意参加这次“无竞争选举”。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蒋介石、严家淦分别“当选”为“总统”、“副总统”。

从1957年国民党八大到1969年国民党十大,是台湾当局借鼓吹“反攻复国”、强化一党专政的时期。王云五本人有在台湾担任“考试院”副院长和“行政院”副院长的经历,他在公开场合发表的言论,其政治倾向性是很明显的。他原本一些有限的民主意识,往往屈从于官方意旨,或者说服从于国民党的意旨,而很少体现出来。

1972年和1978年,台湾方面召开“国大”一届五次和六次大会。其时,王云五年老体衰,已脱离政坛多年,有时敢讲几句不合时宜的话,对徒具形式的“国民大会”不抱什么奢望,偶尔出席几次会议,也无重要表现。

博士之父

在台湾,王云五享有“博士之父”的称号。台湾设置博士学位之议,即是由他率先提出。他也是台湾最早的博士生导师之一,在同时期指导的博士生也最多。

自1954年起,他受聘为“国立政治大学”政治研究所兼任教授,1963年3月底起改聘为专任教授。任教期间,他在硕士班开两门课:现代公务管理和现代行政问题研究;在博士班开一门课:中国历代政治典籍研究。由于他对政治学和行政学有独到的研究,又有丰富的实践经验,所以上起硕士班的两门课来,内容十分充实而且生动。在政治大学,王云五是主要的论文指导教授。

从1955年到1964年,政大研究所毕业的博士***13位,他一人就担任了9位博士生的论文指导。据说,他在政大一***培养了30名硕士、15名博士,由此赢得了“博士之父”的雅号。而他自己也在82岁那年获得了生平第一个方帽子,即韩国建国大学赠予的名誉法学博士学位。1969年,王云五请辞政大教席,专心从事文化出版业与个人著述。

自从1963年12月辞去官职后,他便进入了个人撰写论著的高峰期,出版个人著作20多种,文章近百篇,其中100万字以上的著作5部。如七册《中国政治思想史》、六册《中国教育思想史》,尤可称为巨作。即使到了晚年,王云五仍旧著述不已。在80岁生日时,他出版了一部120万字的《岫庐八十自述》。在他90岁生日时,又令人惊奇地推出了一部50万字的回忆录《岫庐最后十年》。除撰写学术著作和回忆录外,他也喜欢作诗填词,作为一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