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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鞮之恋

铜鞮之恋

铜鞮,最早进入文人视野是在《左传·成公九年》(前582年):“郑伯如晋,晋人讨其贰于楚也,执诸铜鞮”,距今2600年。

? 鞮,一个难写难懂难认的奇怪的字,是生僻字,但山西沁县人大都认识它,尽管我们读不准,但是永远存在我们的心里。鞮,di,皮革做的履,鞋的异体字,可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现代青年的词典中消失,除非把《左传》《东周列国志》等等古籍全部替换成白话文。这个字与我们沁县文化历史渊源太深、太近了。铜鞮,潜藏着上古中国社会最基本的几个文明的侧面。

? 铜鞮已经成为沁州文明之魂、文化之源、精神之根,铜鞮伯华以采食邑之首领进入这片丰沃的土地,是这片土地史书记载最早的人类领袖。铜鞮山后来又叫紫金山、官窝山,山名从一开始的清朗俊逸到后来铜臭味十足的拜金主义,再到最后拜官主义又泛滥,其实它叫什么无所谓,它早已在这里存在了1万年几十万年、甚至上百万年,山还在现在的故县镇,不过,我还是喜欢叫它铜鞮,我对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恋人的感觉、恋爱的感觉?

? 石室还在、松涛也在,不过松树应该换过好几茬了,山脚的西漳水,现在叫白玉河,镇前有一条,镇后有一条,昼夜不舍、潺潺流过。自然而然到了清代,这个孤独的石室,加上一点儿松树,形成了古沁州八景之一,美其名曰“石室松涛”,支撑着孤寂的景色,它远远超过一般山水奇景,它像一种神灵蹲在铜鞮山腰,上接铜鞮伯华下联大唐盛世,文人似乎就是注定要找到铜鞮山与上古、隋唐、当下的联系,这种联系是“草蛇灰线,绵延千里”,这种联系,若有若无、若隐若现、一不不留神就找不到了,于是想起了当代著名学者余秋雨先生的《文化苦旅》,他引杜甫语说 “文章憎命达”,文人似乎注定以苦旅连在一起,可我还没深入的体味“苦”在哪里?

? 这天是星期天,在邻近的武乡县打完网球回来,好友临时动议去看看官窝山,我纠正他还是叫它铜鞮山,春色的田野是令人心旷神怡的,熟悉的路径已经走了半个世纪,路边的树是嫩黄的绿,大大小小远远近近的丘陵,绿是主宰色,绿的深深浅浅,绿的高高低低,偶尔有一些山花还在崖边倔强的挺着。谷雨前后,种瓜点豆,田间已经有许多农人在地里播种,农民是大地的儿子,与大地抱在一起,亲亲热热。道路是十几年前修的,柏油路坑坑洼洼,上下颠簸。不一会,我们就到了目的地附近,新开的高速公路正在铜鞮山腰修建,我们只好把车停在一处空地上,徒步跨过正在修建的高速路,爬上原来的山路。

? 走进铜鞮山,这块土石***存的小山,其貌不扬、普普通通、朴朴素素、朴素到我每年好几次的从旁边路过,都不想抬眼多看它一下。这块小山,怎么这样的固执呢?顽固到经历了世世代代的王朝更迭,还是慢条斯理的卧在那里,乱云飞渡,仍旧从容,惯看秋月春风。

? 从后山远见一个新式的现代建筑防火楼,也叫瞭望台,高高矗立在铜鞮山最高处,这里最有名的景色应该是古沁州八景之一的“石室松涛”,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直走到山的另一头,看见一个新修的烈士陵园,以为这里就是,仔细一看,还不是,只好顺势往下去,老远就看见一个老农在田边歇息,于是我们就上前打听石室在哪里?他二话不说就引我们往回走,走了好长时间,终于在山的一处隐蔽处,没有任何路径的松树间找到了传说已久的石室。简陋、简单、甚至原始,仅能容纳两三个人;惊愕、感慨、叹息涌上心头。铜鞮之魂、沁州之源、沁州文人的自豪感、文化自信的源泉尽然如此这般模样,几千年文化的积淀,几千年的踉踉跄跄的路程,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一个刻字,没有一副楹联,没有一个祭台,没有一处后人的说明。相比有些地方像猪八戒老家、孙悟空籍贯、张果老的神牛等等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神人,都炒到你争我夺轰轰烈烈,而这里就像千百年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 转过身子,在这里遥望远处的群山,俯视古镇。我逐渐产生了对中国文史的某种乐观、喜悦和激越,只要铜鞮山不坍塌,铜鞮之魂就不会消散;只要铜鞮山还有人铜鞮的子孙就会代代繁衍;阵阵的涛声好似文人风骨的铮铮誓言,淙淙的溪流好似文人桀骜不驯的清风。但是人类总是缺乏自信,进进退退、走走停停、打打杀杀不停的自我损耗。结果隋唐千古大儒王通来铜鞮山石室讲学,“帐下多公辅”成了许多人心中的神,在沁州有文中子祠,沁人在虔诚的摩拜,摩拜自己的土地上,有神一样有学问的人,来讲经顺道,州城有文庙,还有文庙巷。北魏孝文帝元宏迁都洛阳途中,在上党的铜鞮山上憩息,侍中元勰,十步成诗:“问松林,松林经几冬?山川何如昔,风云与古同。”清人吴琠,铜鞮山下徐村人,官至保和殿大学士兼刑部尚书,有诗云“废洞依稀石麓阴,山灵招我一来寻。浮沉千载谁能识,房魏区区尚古今。”铜鞮是悠远的精神家园,使这片土地上的人文更加丰富,沁人的精神有了更坚实的依靠,似乎贴近了大地,贴近了苍生。

? 石室还在,松涛也在。看到白玉河谷地肥沃的土地,月岭山水库丰茂的水草,当然也有许多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可以让我们追索属于我们的古老的灵魂,这里距我的老宅直线距离不过5公里,我有责任追寻这种看不见的东西,它就是文脉。 “石室松涛”原始神韵保存的如此完好,大白话就是没有过度的开发,严谨的话就是说没有开发,仅留下了石室,没有新兴建筑的打扰,它还能安静的静待几千年,让我们后人有无限的遐想,无尽的猜测。这个石室就好像是神龛一样,悬挂在白玉河畔,悬挂在人们的心中,它与其他的文化一样融入了中华文明的滚滚的长河之中。

石室还在,松涛也在。石室在似乎精神也留存些,沁县文化根源似乎也在,铜鞮山十分沉稳,至今也没说过一句话,但无数厚实的灵魂隐藏在黄土丘陵之中,正是这些灵魂,千百年来以极具久远的固执,使沁县保存了耕读传家文脉的风韵。

? 石室还在,松涛也在。放眼望去,白玉河谷、铜鞮山麓就是一种奇特的经历,远山重重叠叠,山外有山,近处丘陵四溢,黄土深厚,村前镇后溪流弯弯曲曲,你可以插上想象翅膀,甚至坐上宇宙飞船,进入太空自由的翱翔,在人类起源的丰沃水土上,你可猜想铜鞮以前,很久以前的人,想的再奇都不奇怪,因为2600年,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一段传奇。

? 前542年,郑国著名的政治家子产曰:“铜鞮之宫数里”,其当年之繁华,由此可略见一斑;它是当年晋君的一个华丽的“行宫”。铜鞮是晋大夫羊舌赤食邑,时号“铜鞮伯华”,孔子最崇拜的山西人就是铜鞮伯华,伯华去世后,孔子叹曰:“铜鞮伯华无死,天下有定矣”。假如,历史没有这么多得假如,假如没有三家分晋,也许晋国能够以一己之力一统山河,开元盛世可能也许提前一千年,也许有许多想不到的也许……

2022年4月26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