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夕四少
宝玉是贾府的孙子辈,是富贵闲人,在贾母眼中,是贾府未来的合法继承人,自小被贾母及王夫人等娇生惯养,养成了“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的性格,王夫人评价自己儿子是“祸根孽胎”,整个贾府上下,可以说人人不怕他,但人人又都想巴结他。
宝玉自小在脂粉堆里长大,就养成了一些癖好,比如喜欢吃女孩子嘴上的胭脂,比如不喜欢读书考功名,比如讨厌男人,比如养成了意淫的毛病,这些毛病儿虽然为其父贾政所不容,但却都在贾母及王夫人的纵容下逐渐养成,且时不时有所表现。
除此以外,宝玉其实还有一个毛病,这个毛病专门用在女人身上,可以说任何女人都招架不住。也是靠这个动作,宝玉一次次得逞,上至贾母王夫人,下至姑娘丫鬟,人人宠着他。今天我们不妨开看一下, 宝玉都在哪些人身上使了这个小动作。
原文第二十二回,贾府元宵节猜灯谜,开始贾政在场,宝玉便唯唯而已,贾政去后,宝玉才放开,指手画脚起来。这时候王熙凤说了一句话:“你这个人,就该老爷每日令你寸步不离方好。适才我忘了,为什么不当着老爷,撺掇着叫你也作诗谜儿,若果如此,怕不得这会子正出汗呢。”
这是凤姐打趣宝玉的话,我们来看宝玉的反应,说的宝玉急了,扯着凤姐儿,扭股儿糖似的只是厮缠。
读到这,我就很好奇了,什么是“扭股儿糖”呢?这是个什么动作?去查词典,词典的解释是这样的:用麦芽糖制成的两股或三股扭在一起的食品。多用以形容撒娇或害羞时的扭捏情态。也有写做扭轱辘糖、扭骨碌糖的。
结合原文,我们可以得出,宝玉对凤姐的这个动作,定是撒娇无疑了,而且这个撒娇不是普通的撒娇,而是一个动作,应该是一个人紧贴着另一个人,在另一个人身上各种扭捏,这个动作应该只有对很亲近的人才做的出,且做出这个动作的主体应该是孩子。如果是个成年人,不免让人怀疑其居心了。
我们知道,凤姐和宝玉的关系,从王夫人这边来论,是姑舅表亲的姐弟,从贾政这边来论,是嫂子与小叔子的关系,不论从哪边来论,凤姐与宝玉都是很亲近的关系,而且此时的宝玉,年龄尚不足十三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且从小在女儿堆里长大,有这样的动作很正常。
宝玉不仅对凤姐如此,紧接着第二十三回,宝玉正在贾母处玩耍,听闻父亲贾政喊他过去,宝玉听了,好似打了个焦雷,登时扫去兴头,脸上转了颜色,便拉着贾母扭的好似扭股儿糖,杀死不敢去。
宝玉对贾母用这个动作,很明显是在向贾母撒娇求救,不愿过贾政那边去,这个动作到底是如何表现的呢?我个人的理解是,一个人身子像扭股儿糖一样绵软地倒在另一个人身上,只一味像猴子一样缠着那个人不放,用尽各种撒娇和扭捏情态,以使那个人心软,以至对撒娇之人产生爱怜,作出回应。
原文第十四回,凤姐跟宝玉开玩笑,宝玉听说,便猴向凤姐身上立刻要牌。凤姐说:“我乏的身子上生疼,还搁得住你揉搓!”我们看这时的宝玉对凤姐用了“猴”字,而凤姐用了一个“揉搓”,我们可以想见宝玉对凤姐撒娇的动作和神情,这与“扭股儿糖”如出一辙。
不仅对凤姐和贾母,宝玉对丫鬟一样如此,原文第二十四回,贾母使鸳鸯过来喊宝玉去那边瞧大爷贾赦去。宝玉看到鸳鸯就犯了毛病,便猴上身去涎皮笑道:“好姐姐,把你嘴上的胭脂赏我吃了罢。”一面说着,一面扭股糖似的粘在身上。
我们知道,鸳鸯是贾母的贴身丫鬟,而宝玉在搬进大观园之前一直跟着贾母起居,且鸳鸯之前服侍湘云,而宝玉与湘云从小就在一起,所以鸳鸯与宝玉的关系自然很是亲近。宝玉因为犯了吃胭脂的毛病儿,结果就粘在鸳鸯身上撒娇,扭股儿糖似的耍无赖,要人顺着他。
鸳鸯什么反应呢?她没有立即阻止宝玉,而是任由宝玉这样,她只是对袭人叫道:“袭人你出来瞧瞧,你跟她一辈子,也不劝劝,还是这么着。”从鸳鸯的一句“还是这么着”我们可以知道,宝玉平时没少吃胭脂,也没少像扭股儿糖似的粘着鸳鸯撒娇不放。由此可知,贾母、王夫人对宝玉的娇养和纵容到了什么地步。
原文第二十五回,宝玉从舅母王子腾夫人那里喝酒回来,进门见了王夫人,不过规规矩矩说了几句话,便命人除去抹额,脱了袍服,拉了靴子,便一头滚在王夫人怀里。
我们看宝玉这一连串的动作,一个“除”一个“脱”一个“拉”一个“滚”活脱脱一个富家公子行止,什么是“滚在王夫人怀里”呢?结合宝玉日常行止,我们不难得出,这依然是宝玉向母亲邀宠撒娇的形状,是扭股儿糖的表现。
从二十二回到二十五回的几回,宝玉就先后对凤姐、贾母、鸳鸯、王夫人等亲近之人用了扭股儿糖这样的撒娇粘人的亲昵动作,这些人都是宝玉最亲近的人,而这只是宝玉日常生活中的一个侧面,可以想见,宝玉对袭人、薛姨妈、王子腾夫人等亲近之人,也少不了这个动作。
宝玉作为贾母最疼爱的孙子,在其成人前,这个动作应该会时时用到,且对象只能是女性,他不太可能对一个男人,哪怕是秦钟、蒋玉菡、北静王、柳湘莲等与他交好的这些男性,用扭股儿糖这个动作。
从效果上来看,宝玉的这个专门用在女性身上的动作,简直是百试不爽,老少通吃,一试一个准儿,次次都能如愿,可以说,他比女性还会撒娇,上至贾母、王夫人这样的实权人物,下至鸳鸯、袭人这样的丫鬟,面对宝玉扭股儿糖似的撒娇,没人受得了。
放在我们今天来说,小孩子有时候撒娇黏人也是如此,就像没骨头一样贴着你,要你哄他,顺着他,但能做到宝玉那样的没几个。当然,这个主体只能是孩子,且施予的对象是比自己大的女性,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不知道贾府落败之后的宝玉,想起当日的几个女子,想起自己当日的情形,会否有一番喟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