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古代,没有“哲学”这个概念,也没有哪位思想家被称作“哲学家”。用“哲学”这个汉语词汇来表达我们现在所理解的“哲学”概念,实际上是在19世纪,从一位名叫西周的日本哲学家那里开始的。中国晚清的学者黄遵宪(1848—1905)把这一表述介绍到中国来。逐渐地,中国学术界也就开始用它来表述古今中外的哲学学说了。
西周用“哲学”这个词翻译的是英语philosophy,而英语philosophy是来自另一个拉丁词philosophia,而philosophia又是从希腊词演变而来。所以,“哲学”这个概念,我们一直可以追溯到西方文明的源头那里去。可以说,“哲学”是一个舶来品。
那么,当西方人使用“哲学”这个概念时,他们想表达什么样的含义呢?在古希腊人那里,“哲学”就是表示“爱智慧”的意思。在整个西方的哲学传统中,“哲学”意味着对真理的追求、对世界的叩问、对历史的把握、对人间的理解、对神灵的感悟、对知识的分析、对一切的怀疑!
如果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哲学”的话,那么虽然它从西方而来,但它就不再仅仅是西方的东西。因为在世界各地,在各个民族中,都有一些人在进行这样的思考。
历史学家告诉我们,世界上有许多种文明形态。在各个文明的发展历程中,面对浩渺无穷的宇宙、风云多变的自然、变化多彩的人生,人们都会产生种种疑问。于是,人们就期待有一些解释,能够帮助自己理解这些现象,弄清楚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样的结构和状态,也弄清楚我们为什么而生活,我们又应该怎样生活?当人们停下手中的活,开始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哲学的思想就产生了。也就是说,哲学来自于对生活的反思。
当然,迫于生计,不可能每个人都会这样想,也不可能每个人都会喜欢这样想。因此,社会中注定了只会有一部分人,可以专门地对这些问题进行钻研。他们把对于生活的种种反思加以整理,然后系统地表达出来。这些人就是“哲学家”,他们把社会上“哲学的思想”系统化、哲学化,表述为比较完整的“哲学”。
这样看来,“哲学”这个词虽然是个舶来品,但是我们自己的中华文明,却从来不缺少“哲学的思想”,更不缺少作为一门学问的“哲学”。汉语中,“哲”字就正好是“智慧”的意思。我们国家古代有本字典叫《尔雅》,它里面就说:“哲,智也。”这门学问在中国古代曾称为“道”、“道术”、“玄学”、“道学”、“理学”等等,但说到底,它仍然是我们这个民族中的贤哲之人对于宇宙和人生进行反思的结晶。
其他文明也是如此。在古印度,哲学通常被称为“见”或“察”,前者梵文的拉丁化拼音为“dharm”,意为“见解”、“思想”、“观点”;后者梵文的拉丁化拼音为“anviksiki”,意为“探究的学问”,后来又用以专指逻辑。
所以,哲学是一门关于生活、关于思考、关于智慧的学问。它反思生活、求索智慧。
英国有个哲学家叫罗素,他曾经说:“哲学,就我对这个词的理解来说,乃是某种介乎神学与科学之间的东西。……介乎神学与科学之间还有一片受到双方攻击的无人之域;这片无人之域就是哲学。思辩的心灵所最感到兴趣的一切问题,几乎都是科学所不能回答的问题;而神学家们的信心百倍的答案,也已不再像它们在过去的世纪里那么令人信服了。”
哲学家不能一派胡言,不能自说自话,他不能说:“上帝就是这样安排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完了。”对于哲学家而言,他与宗教者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他得“讲道理”。
哲学家讲出来的东西,要想称得上是“道理”,那就得是有条不紊、合乎理性的。这种“道理”要能够有力地说服别人,有效地传达给别人。
如果我们觉得一个人的说法“有点道理”,那一定有这么两方面的原因:一个是我们觉得,他的有些话可以解释我们的世界和生活,而且还能把它们解释得通;另一个是我们觉得,他没有仅仅站在他一个人的立场上,而是采取了一种普遍的眼光。如果一个人所讲的东西只是他自己的主观体验,那就不能称作“道理”。我们会说:“那是你自己这样觉得,我们没法理解。”
所以,哲学家都得依靠理性,用有条理的话把种种感觉、感受、体悟讲出来,把世界和生活的意义、本原揭示出来。他不但要“讲”(不能仅仅指望“冥想”),而且还要“讲清楚”。他所讲的那些话,还得要经得起别人的理性推敲、检验和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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